第131章

    只是现在他失去了他的光明。
    是他自己放手的。
    如此,生活又变回了那般单调的、难熬的,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头了的模样。
    今天是元宵节。
    是席秉渊曾经同他说了要去一起见他母亲的日子。
    反向的一语成谶,元宵,在这个本该阖家团圆的节日,他们却在各自收拾满地狼藉。
    这场拉锯撕扯的感情,他没认输,只是提前离场,把无解的爱意纠葛统统抛给那个理性的alpha,毕竟以他的理性,想必会处理得比他更好。
    告别父母时,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后悔。”
    而他也是真心觉得不后悔。
    感情如此苟延残喘下去,除了互相伤害以外,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江然缓缓将收有那一枚素戒的盒子收好,他动作轻柔地、郑重地将盒子收到书房抽屉的最底层,用那些他长久以来不用的旧物将它掩盖。
    他轻轻地合上抽屉。
    他无声地注视着那个抽屉,心神却飘忽到了很遥远的某处。
    现在想来,其实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有征兆,只是那时他还沉浸在爱情海里,还抱有白日梦一般脆弱可笑的幻想。
    如今只他一人时,倒是能在寂寥的清醒中品味出几分其中滋味了。
    第83章 分离
    即使是在很久以后,席秉渊也深深记着那一个夜晚。
    没理由的,那一个其实很平静的夜就是在他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那一夜下了雨,连带着江然的轮廓好像也带着些潮湿似的,入眼的每一道剪影都仿佛是朦胧的、带着水汽的。
    他们分明在夜里还睡在一床被子里,而天一亮,江然好像没有半点留恋与旧情,走得彻彻底底。
    此后的时日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天翻地覆,大抵是离别来的太过匆忙,也或许是他们分离地太过体面。
    这一次的别离就好像是一场平静的出差一般,平淡地让人以为在几天后的某个清晨他们又会在一张床上醒来,交颈而依。
    就好像热水久置无人管会慢慢变冷,原来别离也可以那么自然和平静。
    席秉渊从来没有回头的习惯。
    他知道,江然也是。
    这是他们共同所做的决定,没有争吵不休,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基于成年人的理性而得出的最优解。
    他们之间本就被生活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分开,好像也是其必然的结果。
    只是彼此甘不甘心……也只彼此心知肚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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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臣豫看着席秉渊冷寂苍白的脸色,知道他掩藏在平静之下的失意,语气仿佛劝慰一般:“……总归,你们的确该冷静一下。事情尚有回转的余地不是吗?”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擅长劝慰就是了。
    反正是席秉渊么,心意到了就行。
    “……”
    面对恶友难得认真好心的劝慰,席秉渊既没有口头上回答,也没有做出肢体上的反应,仿佛只是一具不会作出反应的躯壳。
    沈臣豫见好友这如一潭死水的模样,自然知道他此刻心情应当是陷入在谷底。
    难得见席秉渊这样消沉,沈臣豫在担忧之余又在心底生起了一瞬幸灾乐祸的好笑之意,他挑了挑眉。
    席秉渊维持着垂眸一动不动的姿势,眼神里是一片空洞虚无的废墟,死寂得几乎叫人害怕。但在沈臣豫的角度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否则他应当是笑不出来的。
    席秉渊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他们无力的垂在自己的膝盖上,似乎没有地方可以皈依。
    现在他好像要失去江然了,彻彻底底的那种。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无孔不入地渗透进身体,从皮肉到骨髓,直至好像要渗透进他的灵魂一般,刻骨铭心。
    所以他为什么在一开始会抱有那样的幻想?抱着与江然逢场作戏的心态,打算随时做一个甩手掌柜,因为他是一个不需要被负责的beta?
    但是如今又开始怨恨对方是一个一身自由的beta的人好像也是他——他不是一个需要与自己绑定的omega,而自己反而,是个在生理上几乎要离不开他的、有缺陷的alpha。
    他的所有运筹帷幄都在感情中败下阵,他要承认自己其实是被动的、完全陷进去的输家。
    他似乎不能失去江然,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而直到如今江然提出了分离,他才迟迟地想明白这个道理。
    “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情趣啊?”沈臣豫见席秉渊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也终于笑不出来了,有些无语地托腮发问。
    情趣?
    席秉渊无端地联想到江然冷着脸,一双眸子凝起的样子,江然才不会与他玩情趣呢,他笑。
    沈臣豫盯着席秉渊的嘴角,沉默了几瞬,才开口:“你笑的真难看。”
    “是吗?”席秉渊不置可否,不气也不恼,只撑着头笑。
    “……既然那么舍不得,就别走了呗。”
    闻言席秉渊却又缓缓敛起了笑意,唇角那一道不好看的弧度一寸寸地收下,他低头看着酒杯里的液体:“走还是要走的。”
    他再次抬头时,一双灰眸里的情绪浓郁地如远山、如冷水,沈臣豫都不愿注视进去,深怕自己陷进去出不来。
    “我们该……保持些距离的。我就远远看着他好了。”席秉渊开口,语气淡淡的,仿佛在陈述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