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他小声道:“小时候那么活泼,怎么现在就一点表情都没有了呢?”
    江恕看向那个空荡荡的柜子,仿佛看到一个苍白的男孩抱住膝盖蜷缩在角落里,他把脸深深地埋在了膝上,小小的身体在不自觉地发抖。
    要是我那个时候能救你该有多好。
    江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心上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抱住那一大堆裙子,抱到楼下烧掉。
    望着那堆熊熊燃烧的衣物,江恕又给爷爷打电话,电话接通后,两人迟迟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老爷子先出声道:“你真的决定好了?”
    老爷子的语气无奈又疲惫,在此之前爷孙俩已经又争吵过一次,但依旧拦不住江恕想去德国找人的决心。
    江恕看向那座的花园,目光宁静而悠远:“是的,我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哪怕头破血流我也要得到一个回应。”
    “如果他不回应你呢?”
    “那就当我好人做到底,拯救了一位被外国法外狂徒绑架的无辜男青年。”
    那边沉默良久后,老爷子叹气:“值得吗?”
    “从来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妈妈去世前,希望我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让我永远不要成为你们这样的人。”
    而他也被妈妈教育成她期望的模样,永远热情,永远年少青春。
    老爷子不说话了,江恕轻笑一声,挂断电话。
    挂掉电话后,他的目光突然一愣。
    这个季节,所有的植物本该枯萎殆尽,但一朵小小的花却悄悄从泥土中探出头,以顽强的生命力挣扎着。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扒开旁边的杂草。
    那是凛冬之时,永冻冰原上的冬蔷薇。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朵小小的冬蔷薇,像握紧了什么信念。
    我会带你回到故乡。
    第36章
    德国西南部的山区,黑色的钢铁森林中,一座雄伟的宫殿式建筑光彩夺目,它简直是维尔茨堡的翻版,带有浓郁的巴洛克风格。
    这座城堡修建于百年之前,据说是一位皇帝为他的情妇建造的,因为身份门第的差距,皇帝不能娶那位美丽的女子为皇后,只好将她提升为女公爵,兼皇后的女侍臣,以便和她私会。
    后来,皇帝还下令修建这座度假城堡,作为他们约会的秘密基地。
    那位女子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她在一次听早弥撒中皈依天主教,决心洗涤干净自己的罪孽,成为一位虔诚的修女,任皇帝怎么恳求都不回头,并终身都不再和皇帝见面。
    城堡前面是个凹形花园,有半英亩地的黑魔术玫瑰,颜色是浓郁的深红色,茂盛得难以置信,黄金狮头日夜不停地喷吐清泉。
    古堡最高处的卧房里,一个年轻男子正睡在重重叠叠的天鹅绒被子里,他眼睑闭着,雪白的面容泛着瓷质般的微光。
    身穿白大褂的医师一边整理自己的医药箱,一边道:“我已经给他注射药剂,他体内残余的药物会慢慢排出来,他会慢慢想起忘掉的记忆。”
    希尔德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冷冷道:“我让他忘掉不该记住的事情,可不是让他连我一起忘掉的。重新给我配一剂药,让他在精神慢慢地依赖我,这次你要是还搞砸……”
    他面无表情地转动手里的一杯威士忌,水晶杯中的冰块清脆碰撞在一起,声音冷酷单调。
    作为一个不讲武德的人,他可没耐心和周济慈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直接先绑回来再说。
    医师额头不自觉地渗出冷汗,恭敬道:“你放心,这次的药水绝对让您满意,只是周先生的身体可能经受不住这样反复的药物注射,最好等三个月后才注射新药物。”
    希尔德思索片刻,不耐道:“行吧,三个月后你再来一趟。”
    说罢,他起身坐在床沿,伸出手抚摸床上年轻男子的额发,医师见此悄无声息地退下。
    希尔德俯下身,轻轻地吻男子的面颊,语调温柔道:“我的宝贝,等我干掉那个老头子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多乖。你要是个女人,我就把你关在家里,让你只能给我生孩子,看你还怎么跑……”
    希尔德自顾自地说话时,周济慈无知无觉地闭着眼。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感觉大脑像是笼着一片薄雾,他有时可以模糊地感受到熟悉的片段,但又无法确切捕捉到。
    此刻,那片薄雾悄然散去,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意识深处,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一场无始无终的大雪。
    一片雪花吹进屋,缓缓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
    东北边境的火车站里,大包小包的乘客正在等待去往圣彼得堡的火车,这是今年最后一班乘往圣彼得堡的跨国列车,快到圣诞节了,人们都拖
    家带口地想回家过节。
    候车室内,一个金发男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怀里还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孩。
    两人看上去像是父子,但那成年男子看上去未免太年轻英俊了些,他怀里的孩子睡得很熟,半张脸被柔软的羊绒围巾裹住,看不清长相。
    一片雪花吹到男孩的额头,融化成一块冰冷的水渍,男人掏出手帕,仔细给男孩擦干净脸,男孩睫毛微微阖动,但最终还是没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