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雷电席卷而下,目标直指一棵高大的树木。
    一股强大的电流顺着树干迅速传导,犹如一条蓝色的火龙在树木上蜿蜒游走,雷火瞬间将树皮撕裂,树叶在电流的撕扯下纷纷飘落,树干表面布满裂痕和深深的烧焦痕迹。
    整棵树木像是受到巨大冲击的巨人,摇摇欲坠地倒向
    地面。
    “轰——”
    黄金树倒下了。
    它在这里整整矗立几十年,所有人都没想到,它居然也会有倒下的一天。
    在它倒下的那一刻,傅庭雪只觉万念俱灰。
    他曾经说过,这棵树是他的半身,是他的心脏。
    胸腔内本能地感到窒息,撕裂翻涌的情感梏紧着他的呼吸,他最终无力地跪倒在地,捂住脸,崩溃地痛声大哭起来。
    他明明是个快知天命的老人,但哭起来,却像个孩子一样凄惶绝望。
    纷流的大雨构成一座四方牢笼,像是在惩戒其中穷途末路的野兽。
    不知过去多久,傅庭雪发现雨似乎停了。
    他抬起头,头上有一柄和夜一样漆黑的伞。
    举伞的人微微抬高伞沿,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他眼神闪烁着看不清的水光,面容悲哀而宁静。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伞微微地倾向地面的男人。
    大雨滂沱,天空像是被开启了什么机关,水柱洗去所有的脏污和罪恶,却也洗不去那层灰蒙蒙的阴暗。
    傅庭雪突然想起,他刚从地下黑市逃出来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他身上没有一分钱,冷得蜷缩在满是雨水的街巷里。
    他又冷又饿,但没有一个人怜悯他,他就看一双双鞋子在他面前走过,有高跟鞋,也有皮鞋……没有一双鞋为他停下。
    如果,他能早点遇到一个帮他撑伞的人,那该有多好。
    周济慈让管家帮忙把傅庭雪搬到自己的卧房里。
    黄金树倒下的那一刻,周济慈肉眼可见地发现,傅庭雪是真的老了,他一寸寸地苍白下去,他的肉体开始畏缩,眼神变得苍凉,灵魂似乎已经脱离肉体。
    周济慈看着他煞白的脸,心里也涌起莫名的哀伤。
    他让佣人端上水盆,耐心地给他擦干脸上的雨水。
    傅庭雪呆愣地看着周济慈的脸,仿佛看到了他向往的那个金色世界,充满纯洁,真爱,自由和希望。
    然后,他拉住周济慈的手,受伤似地喃喃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大小姐不能像你这样善良一点呢……”
    只要她当初能多怜悯我一点点,我的人生也不至于朝着黑暗一去不复返。
    周济慈没说话,任傅庭雪抱住自己的腰,胸前的衣服逐渐被泪水湿透。
    风声在这座古老的公馆中“呜啸”着,又是个不眠夜。
    第二天,周济慈一大早就起床。
    他拉开窗帘,发现暴风雨渐渐小了,风也止住了,太阳光从拼花玻璃窗洒进来,尘埃肉眼可见,空气有些闷热。
    他刚下楼,发现傅庭雪也已经起床,他环视周围,发现公馆的佣人们都不在,便随意开口问道:“公馆的佣人呢?”
    “我给他们放了假。”
    傅庭雪端坐在沙发上,他今天没有去上班,当他看到周济慈的打扮时,不由一愣。
    周济慈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雪白的丝绸衬衫,衣领和袖口上用银丝绣有十字花纹,全身上下都一丝不苟。
    他今天的打扮看上去——像是要去送葬一样。
    周济慈看到傅庭雪也是一愣,因为他的头发白得更多了,整个人消瘦苍白,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的一样。
    仿佛黄金树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灵魂也被一齐带走。
    傅庭雪问道:“你今天要去哪儿?”
    周济慈垂下眼眸,温声道:“今天是星期天,我想去教堂一趟。”
    他手里确实拿着一本《圣经》,封面上镶嵌金色的十字架。
    他年少时在修道院寄养过一段时间,偶尔会去教堂,这个习惯也不算稀奇。
    周济慈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让人跟我一起去。”
    傅庭雪轻笑一声,他的眼神贪婪地在周济慈的脸上停留很久,然后轻声道:“不用,记得早点回家,我会想你的。”
    “好。”
    周济慈打开门,他侧过身,阳光从他背后投射过来,将他整个人都笼上一层金色的光边。
    “那么,再见。”
    “再见。”
    第30章
    英贤集团一个普通的上班日,却有着不普通的表现,同以前井井有条的工作日程不同,英贤集团现在近乎风声鹤唳。
    有人实名举报,傅庭雪旗下的英贤集团涉嫌重大偷税漏税,并同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菲利普会计师事务所涉及钱权交易利益纠葛。
    现任执行总裁和会计师事务所所长的不雅照流出,不正当关系实锤,历年来所有有关英贤集团的审计报告均得作废。
    而傅庭雪本人也因涉嫌故意杀人被传唤。
    事情一经发酵就一发不可收拾,执行总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用金属手铐铐住,眼前的人他认识,是国税局的副组长。
    五年前,他因为查税来过这里一趟,但最终却无功而返。
    这位副组长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无情:“有人举报你涉及金融诈骗和走私毒品,跟我们走一趟吧。”